說實話,我對春晚真唱還是假唱一直不是很在乎。真唱了,除夕的快樂未必多一斤;假唱吧,節(jié)日的氛圍也未必少一兩。20日的新華網消息報道稱,出于對春晚演出現(xiàn)場的考慮,導演組甚至計劃采用保守辦法,允許部分演員假唱。由于近幾年的春晚導演都要求真唱,不少演員頻頻跑調,一些人氣演員也因此退出春晚。為了匯聚大部分受觀眾喜歡的演員,才出此考慮。
春晚就是一臺晚會,無法承載太多社會價值期待。但仔細咂摸一下,公眾在春晚真假唱問題上如此較真兒,其實很有意味。從1983年第一屆春晚到今天,20多年來的假唱遠比真唱多,但觀眾對春晚的期待與評價顯然并沒有因為假唱而郁悶糾結。倒是這些年,一到這個節(jié)點,大家就條件反射地要求真唱,呼天搶地,不真唱不成活。是真唱讓人聽了上癮,抑或公眾審美情趣異化、除夕夜聽不到破音跑調就睡不著覺?
醉翁之意,顯然不在于真唱的美學價值。假唱就如小年輕家家戶戶臥室里懸掛的婚紗照,美奐美侖,展示時往往艷驚四座——“不看原型,還以為照的都是明星呢”。那膚色、那衣著、那神情、那鏡頭感,比假唱要假得多了,但這叫瑕不掩瑜,結婚要的就是一種儀式感,誠實的年輕人拍點不誠實的婚紗照,看著舒坦就是了。其實春晚的假唱也是這個道理,春晚不是青歌賽,也不是維也納的金色大廳,觀眾更不是音樂學院監(jiān)考教授,只要不是拿別人的嗓子糊弄老百姓,臨場假一點也沒什么——畢竟,行云流水的天籟之音總比磕磕巴巴的荒腔走板美多了。
然而,我們?yōu)槭裁瓷埔獾刭澷p婚紗照之“假”,卻見不得春晚表演對口型?恐怕絕不僅僅在于春晚的公共屬性,更多折射的還是一種群體性的“恐假焦慮”。演唱會跑馬圈錢的假唱那么多,你春晚總該真唱一回了吧;一年到頭明星在廣告中忽悠無數,你春晚也該讓咱看看你丟人出丑了吧……當然,春晚之于中國人,遠遠超出了娛樂圈生態(tài)及晚會本身的價值,被寄予道德情感等更多的考量——也正因如此,這兩年春晚之前,網絡上都會有不同版本的“春晚節(jié)目單”睿智出爐,對一年的公共事件總結陳詞,嬉笑之后感觸良多。
我們對春晚真唱的期待、苛責、甚至是近乎病態(tài)的癡迷,并不是我們對音樂本身有多少訴求,而是寄望“真實”這種形式,在虛假泛濫、信任缺失的相對性恐慌中,給驚悸的大眾內心一絲形式主義的慰藉。只有從這個層面上看,才能理解“春晚真假唱”何以成為一個社會學問題,假唱怎么就那么像悖逆道義的不可寬恕之舉。
只是,即便春晚真唱了,又能怎樣?職能部門對真唱的捍衛(wèi)決心,與體制機制對真實的規(guī)制力量,本身就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也許有一天,當整個社會真誠澄明起來,我們才會心平氣和地聽春晚唱歌,不管真假,一如微笑著欣賞鄰居家的婚紗照那樣快樂。宋桂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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