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秋雨先生在我散文大陸版的序言中,說我做的是一份心靈建設(shè)工作。蠻有道理,適得其時吧,喧囂的時代,希望我的文字是一方清涼劑。
一個人到了30歲,要用全部時間來覺悟,不覺悟的話,就是一步步走向死亡的道路
記者:從鄉(xiāng)下奮斗到臺北,您的經(jīng)歷也是蠻坎坷的。小時候,您隨父兄在田間地頭流汗挨餓,這段經(jīng)歷對您今后的成長有何影響?
林清玄:有很大的幫助,使我什么情況下都能適應(yīng)。從出生到現(xiàn)在,我沒有一個晚上睡不著覺,沒有一餐飯吃不香,隨時笑得出來。因為小時候在大山中長大,生活很苦,心思也單純,天黑上床馬上睡覺,你不會有欲望,有欲望也沒用,根本不可能實現(xiàn),所以慢慢久了,你對欲望就不會太敏感。
走過來之后,覺得那些苦都不算什么。當時每天都要為三餐煩惱,為學費煩惱,當然爸爸媽媽更煩惱。我小學三年級的時候,養(yǎng)了3000只雞,忙得不得了,天還沒亮就去喂雞,撿雞蛋,把2000個雞蛋排好,然后打開兩個(雞蛋)吞下去就去上學,放學回來,還得趕緊去喂雞。常常一天只吃一個饅頭,餓,沒辦法,那就喝水喝到飽。
苦孩子有兩種,一種是長大以后完全沒有辦法抵抗現(xiàn)代社會的誘惑,一個苦孩子進到大都市做官他可能會貪污,因為他小時候從來沒有滿足過;另外一種是小時候就對欲望有清楚的態(tài)度,像我這樣的人,我不會被欲望搞得暈頭轉(zhuǎn)向。這幾年我來大陸還有一件事,辦學校,我已經(jīng)辦了三所學校,在臺灣我有基金會、四座圖書館,因為我自己知道成長的不易,所以如果有機會,想讓更多年輕人走出那個環(huán)境。
記者:在您的環(huán)境里面,顯然沒有成為作家的條件,但您成功了。
林清玄:的確,我家代代都是耕農(nóng),可是我對文字有非常深刻和敏銳的感受。記得中國有位文人叫張潮,他講,文章是案頭山水,山水是大地文章,你把大地的東西看清楚了,那就是一篇文章。我小時候的成長不可能像一般人所說的,學富五車,而是一門深入。我記得小時候讀每本書,拿過來都珍貴得不得了,抱著,枕著,經(jīng)常拿到什么就很用心地看。小學三年級以后,每天我要抱著一本書,才睡得著;每天一定要讀到一段好文章,才肯睡覺。
記者:您的第一份工作是從記者做起的,據(jù)說那時候您的工作很瑣碎,還得經(jīng)常關(guān)注白菜蘿卜的價格?
林清玄:我在報社機動組干了兩年,有什么車禍啦、火災(zāi)啦,接到電話馬上出發(fā)去采訪,部門行動要快,寫東西也要快,譬如說我們報館差不多是晚上2點鐘截稿,半夜1點鐘發(fā)生的事情,就會有電話對我說,你趕緊去。那時候我綽號叫林大俠,因為我寫字最快,我在報館的時候一個小時可以寫四五千字。
后來記者做得不錯,就升官了,調(diào)去當記者組的副主任,因為臺灣的報紙常常會分為幾派競爭,我跟的那個總編輯被斗垮了,所以我就被調(diào)去做產(chǎn)業(yè)新聞,報道雞蛋、豬肉這類東西的市場行情,每天都感到無聊,沒事做,對年輕人來講,沒事做是最痛苦的,可是也得熬,我跑了一年的產(chǎn)業(yè)新聞,直到對方的總編輯下臺才又得勢(笑)。
記者:關(guān)注社會現(xiàn)實在您的早期作品中表現(xiàn)得比較突出,從什么時候開始,您開始同樣關(guān)注自我心靈的小宇宙?
林清玄:我在報館工作了十年,后來我當了主管,那段時間每天都要開五個會,早上采訪會,下午編輯會、主筆會,俗務(wù)纏身,我就想,這是我要的人生嗎?我看到發(fā)行人、社長腆著大肚子晃來晃去,我就想再過十幾年就變成那個樣子嗎?正好那段時間我對哲學很有興趣,我讀到一本印度的《奧義書》,里面有一段話:“一個人到了30歲,要用全部時間來覺悟,不覺悟的話,就是一步步走向死亡的道路。”“覺悟”這兩個字當時給我極大的震撼,查字典,覺悟是什么東西,發(fā)現(xiàn)關(guān)于覺悟佛教講得最多,而且講得最好,就開始看看佛教是怎么回事,開始讀佛經(jīng)。后來干脆辭掉工作,接著,我找個地方隱居,兩年后再下山,就想把自己的所得所悟告訴世人,也就開始了高密度的寫作和演講。
每天要養(yǎng)成靜心的習慣,一天有24小時,你最好有24分鐘來靜心
記者:過去的5月份,高校大學生自殺事件明顯增多,網(wǎng)絡(luò)稱之為“黑色五月”,誠然,今天的大學生要面對學業(yè)、就業(yè)、戀愛的壓力,但選擇如此輕率地對待生命,您如何看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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