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交朋友的體育生
據(jù)了解,徐梗榮是典型的山區(qū)留守學生。他的母親曹會玲幾年前就到了西安打工,父親徐和平更是常年在外下礦井,為了這個家拼死拼活,供姐弟讀書。
2006年,徐梗榮參加中考。據(jù)說和丹鳳中學的錄取線差2分,家里人不肯放棄,向?qū)W校交了5000元錢讓他入學。
進入高中后,徐梗榮確定了走體育之路,他身高1.7米,曾經(jīng)在商洛市第一屆中學生運動會上拿過5000米競走和3000米競走的冠軍,被評為“體育道德風尚獎”運動員。4月份就要參加專業(yè)考試,他準備報考省體院。
徐梗榮的教練告訴記者:“徐梗榮的體育成績可以,他初中時期曾參加過專業(yè)訓練。目前的專業(yè)課成績不算特別突出,但高考應(yīng)該能夠上線。他的性格有點內(nèi)向。訓練不是特別刻苦,但只要來了就非常認真!彼貏e強調(diào),作為受過專業(yè)訓練的體育生,徐梗榮的心肺功能要比一般人好得多。
而徐梗榮的朋友們則覺得徐梗榮性格開朗活潑,脾氣不錯,“很陽光”。陳璐的手機里存著一張照片。照片上,徐梗榮身穿運動服,頭頂半個籃球,黑黑的臉,滿是笑容。
由于學校地方有限,沒有男生宿舍,就讀丹鳳中學后,徐梗榮便在縣城租民房住,房租每月80元,這使得他有較大的自由空間。
徐梗榮的房間已經(jīng)被警方搜查過,一片狼藉,房子里放著幾十個啤酒瓶。
房東對徐梗榮的評價是:這個孩子很有禮貌,在高二以前還能坐得住,高三開始就經(jīng)常跑出去耍,學習也不太認真了,有時幾天不回來。經(jīng)常和朋友們在房子里喝酒打牌,有時能玩到通宵。
這些朋友,包括吳明、陳璐,也包括2月10日那位不幸遇害的商鎮(zhèn)中學高二女學生彭莉娜。
徐梗榮的這種個性,他二姐是了解的,她說:“他長大了,我們不反對他交朋友,而且他交朋友不胡來,也就是吃飯、喝酒,并沒有干什么出格的事!
雖然家里每星期給100元的生活費,但對徐梗榮這種交友廣泛、喜歡聚會的學生來說,明顯不夠,所以他經(jīng)常跟鄰居借錢。雖然不能完全做到按時歸還,不過也不會賴賬。
許多同學想尋求一個真相
3月11日上午,丹鳳大酒店415室,縣政府辦主任劉繼華代表縣政府與徐家人對話。
會上,劉繼華說,檢察院已經(jīng)對徐梗榮進行了尸檢,為了尊重死者,希望徐家人能夠盡早埋人。
徐梗榮的父母和兩個姐姐都明確表態(tài),在尸檢結(jié)果出來之前他們不會埋人,希望有關(guān)部門妥善保管死者遺體。雙方的談判陷入僵局。徐梗榮的母親要求公安局返還兒子參加商洛市中學生運動會所得的獎牌,劉繼華在請示之后表示可以,同時返還的還有徐梗榮的手機。
徐和平打開兒子被警方控制之后就關(guān)了機的手機,一連串短信次第而至。有姐姐、母親的呼喚:“你在哪里?開機,我們都在找你!庇型瑢W的問候:“怎么一直聯(lián)系不上你?”其中一條信息讓徐和平泣不成聲:“在哪?他們說的是不是真的?我要你親口給我說,無論你說什么我都相信,我相信我們之間的友誼,我不相信那會是你做的!
這是兒子的同學發(fā)的,這位同學對兒子表現(xiàn)出的信任,讓徐和平感激涕零。 其實,許多人都不相信徐梗榮是殺人兇手。一位教師說:“我相信自己的學生。公安局已經(jīng)找徐梗榮談了五六遍,還抽了血樣,如果真是他干的,應(yīng)該早就跑了,還等著你上門來抓?就是成年人也沒有這么好的心理素質(zhì)呀!”
這種感性的認識、常理的推斷也許并不能說明什么。更多的人則認為,當徐梗榮死亡之后,警方所稱的3月1日徐梗榮供述作案經(jīng)過已經(jīng)沒有了說服力。警方在辦理這個案子的過程中,有很多毛病可以挑,包括對吳明的審訊手段,對徐梗榮采取強制措施的相關(guān)法律手續(xù)。
而徐家人干脆全面質(zhì)疑2·10專案組的專業(yè)操守,懷疑徐梗榮的口供是刑訊逼供得來的。
懷著這種情緒的還有很多學生,這里邊固然有徐梗榮的同學、朋友,也有不認識徐梗榮的。他們帶著一種單純的激憤之情想去尋求一個真相,很多人上網(wǎng)發(fā)帖子,希望媒體和公眾能夠關(guān)注此事。
徐梗榮被抓之后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我們現(xiàn)在還無法確知。有人曾看見,幾名警察帶著被綁的徐梗榮來過鐵路邊尋找物證,但好像沒有找到。當時有群眾走近想看看怎么回事,警察不許。一位目擊者聽到警察說:“可能是徐梗榮記錯了地方,也許是他還沒有交代實情。”
丹鳳警方的尷尬
“干什么也不要干刑警!”“法律是把雙刃劍!”3月11日下午,記者在丹鳳縣公安局見到該局刑警大隊一位領(lǐng)導,面色憔悴的他情緒低落,連連嘆息。
此時此刻,刑警大隊也委實沒有心情接受采訪!捌瓢高^程沒法跟你說,所有的案卷都已經(jīng)被檢察院調(diào)走,不過我們將徐梗榮定為嫌疑人肯定是有原因的。目前我們正在等候檢察院的調(diào)查,等待死者徐梗榮的尸檢結(jié)果。結(jié)果出來了,人家說什么就是什么!边@位警官說。
丹鳳縣公安局局長閆耀峰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公安局認定徐梗榮為犯罪嫌疑人并非只是因為徐梗榮的口供,而是基于多方面的判斷。據(jù)公安機關(guān)偵查,徐梗榮和彭莉娜曾經(jīng)是戀人關(guān)系,這個案子情殺和奸殺的可能性都有。但遺憾的是,徐梗榮并沒有交代相關(guān)物證放到哪兒去了。
3月8日上午,聽到徐梗榮死亡的匯報后,閆耀峰馬上通知了檢察院,要求檢察院介入調(diào)查!俺隽诉@樣的事,我們自己是不好再說什么了!
閆耀峰認為,徐梗榮只是犯罪嫌疑人,即使他真是殺人犯,也必須要有審判執(zhí)行的程序。出現(xiàn)現(xiàn)在的情況,公安局會履行賠償責任。既然民警在履行職責過程中出現(xiàn)了這樣的意外,只能由檢察機關(guān)查明死因,判明性質(zhì)!拔冶救俗鳛轭I(lǐng)導,不管怎么說,有管理教育、履行職責不到位的地方。一旦檢察院查明死因,確定性質(zhì),徐梗榮的死確為民警行為造成,該怎樣追究,依法辦理,公安局決不包庇!
他慨嘆:“法律是一把雙刃劍,你按法律辦了,就能夠維護群眾權(quán)利,如果不按法律辦事,就會傷了自己!
但彭莉娜被殺案公安局還會繼續(xù)調(diào)查下去,徐梗榮仍然是重大嫌疑人。
而對于吳明所反映的他在接受警方詢問期間被上了背銬、挨耳光等情況,閆耀峰表示此前他并沒有掌握。
簽訂協(xié)議 死者“回家”
3月12日晚,丹鳳縣政府和住在旅社中等待處理結(jié)果的徐家人又開始了新一輪談判。當晚11時許,雙方簽下了一份《關(guān)于解決徐梗榮死亡事件的協(xié)議》。
協(xié)議內(nèi)容包括:繼續(xù)偵破2月10日彭莉娜之死案件,對嫌疑人徐梗榮有一個明確交代;對徐梗榮死亡必須作出結(jié)論;徐梗榮享受城鎮(zhèn)居民待遇;徐梗榮喪葬撫恤等費用按國家標準于3月12日先支12萬元,其余待賠償?shù)轿缓笠淮涡越鉀Q到位;徐梗榮之父徐和平、之母曹會玲、祖母杜金娥從2009年7月起終生享受當?shù)刈罡邩藴实捅。丹鳳縣公安局、寺坪鎮(zhèn)、寺坪村必須幫助家屬做好死者安葬后事處理問題。鑒于省檢察院已于3月9日對徐梗榮尸體進行尸檢,徐和平、曹會玲同意于3月13日12時前將徐梗榮尸體運回原籍安葬。
3月13日早晨8時許,天氣陰冷。徐韓英給弟弟買了一身運動服,準備運送尸體回家。
9時,運送徐梗榮尸體的車輛候在醫(yī)院太平間外。在數(shù)百人的圍觀中,徐家人按照當?shù)仫L俗放了鞭炮,將尸體送上一輛面包車。
望著遠去的靈車,連日奔波、心力交瘁的徐英英一下子摔倒在大街上,放聲痛哭。有善良的圍觀者把她攙起來,一位在政府部門工作、一直從中說和此事的親戚把姐妹倆拉上一輛出租車,朝寺坪方向開去。
3月13日上午11時許,一輛警車開道,面包車拉著徐梗榮的尸體進了丹鳳縣寺坪鎮(zhèn)寺坪村東峰組。
這個19歲的高中生終于趕在“頭七”前一天回到了家。聞訊趕來的村中老少不勝唏噓:這個娃正月初五活蹦亂跳地離開村子,沒想到竟以這樣的方式回家。
尸體被放到了徐家的院子里,家人解開包裹尸體的被子,看見孩子身上的傷痕,徐和平鼻子一酸,哭了。
這個老實巴交的44歲的農(nóng)民在煤礦上干活,哪怕是爬著挖煤都習以為常,不以為苦,現(xiàn)在,唯一的兒子沒了,生活驟然失去了目標,精神支柱也被一下子抽走了。
下午2時,吳明、陳璐等12名徐梗榮生前好友、同學包了輛車趕到徐家。同學們一直呆到5時多,才依依不舍地離開。當天,徐梗榮的尸體并沒有下葬,同學們說下葬的那一天他們還要過來。徐韓英告訴他們:“現(xiàn)在日子還沒定,等定下來通知你們,如果不方便,就別來了。你們是學生,面臨高考,不要耽誤了學習!
3月15日下午,徐梗榮依然停靈家中。據(jù)徐英英說,準備16日安葬弟弟。
另一個破碎家庭的困惑
徐梗榮的突然離世,讓2·10案件遇害者彭莉娜的親人也陷入了困惑中。
據(jù)彭莉娜的母親徐夢云說,女兒以前很溫順、很聽話,經(jīng)常參加學校的文藝表演。從去年開始,她發(fā)現(xiàn)女兒和幾個男孩子交往頻繁,曾經(jīng)嘮叨過她,女兒說那是自己的好同學,反而笑話母親封建。
彭莉娜在商鎮(zhèn)中學主修音樂,租住在學校附近一間民房內(nèi)。去年農(nóng)歷六月,徐夢云到女兒在商鎮(zhèn)的租住房去看她,發(fā)現(xiàn)有一個姓賈的男孩子在那里?匆娦靿粼疲Z某就走了。女兒告訴她,這個同學是來看她的,但房東告訴她:這個孩子已經(jīng)住了幾天。徐夢云問彭莉娜,彭莉娜一口咬定房東誣陷她,徐夢云也就沒有再追究。
彭莉娜遇害的前一天,也就是農(nóng)歷正月十五,當時她正在縣城姨媽家,下午1時許出去了,到傍晚6時回來。晚上,商鎮(zhèn)中學一名女同學打來電話,請她去街上猜燈謎。她們玩到晚上9時左右,彭莉娜說有兩個同學在廣場等她,就與女同學分了手。晚上10時后,姨媽讓女兒打電話給彭莉娜,電話通著,但沒有人接,后來再打,就關(guān)機了。
徐夢云說,女兒遇害后,寺坪鎮(zhèn)一位教師告訴她,當晚10時30分左右,他經(jīng)過丹江二橋,看見彭莉娜和賈某在那兒,旁邊還有幾名男子,好像喝了酒。他們把這一情況反映給警察,當時他們真的有些懷疑賈某,但出乎意料,警察把懷疑的目光盯向了徐梗榮。
但他們從協(xié)查此案的派出所民警那里聽說,彭莉娜被殺案就是徐梗榮做的,徐梗榮已經(jīng)交代了作案過程,警方還懷疑這是團伙作案,審訊中徐梗榮一直不肯說出作案同伙。
春節(jié)前,徐夢云給女兒買了個白色手機,彭莉娜遇害后,警方一直沒有找到這個手機,徐梗榮也不交代這個手機的去向。這大概成了案件的疑點。
女兒遇害,警方認定的犯罪嫌疑人也離奇死亡,徐夢云不知道這個案件將會變成什么樣。女兒的死是否能夠真相大白?她還需要弄明白。
死亡的嫌疑人獲得了巨額賠償,遇害者家屬還在等一個交代。
大家都在等待一個真相。只有真相才能讓一切恢復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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