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訪饒穎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饒穎和趙忠祥的話題已經(jīng)被熱傳了十個月之久,這期間,饒穎逐漸變得謹小慎微。
“找過我的記者少說也有兩百個了吧。他們個個都說他們是善意的,可真正做到這一點的只有兩個而已。大家都在說我不好,沒有人理解我……”
饒穎抵制著記者的采訪,說得很激動:“現(xiàn)在我特別孤立,特別無助!苯裉斓倪@一切在她看來都那么不合邏輯。十個月前,當(dāng)她以受害者的身份站上法庭的時候,對現(xiàn)在的局面,她始料未及。
“我要討個說法”;“我有更多的證據(jù)”;“我要把趙忠祥告下去”……在饒穎一次又一次強硬的說辭之間,她未曾意料到,她已經(jīng)為自己帶上了某種永生不可磨滅的印記。從一個醫(yī)生,到一個婚外戀者,再到一個被拋棄的無家女人,最后到能讓法院門口聚上一大幫記者的新聞人物,饒穎變成了一個復(fù)仇者。而她自己知道,這個陰影不止影響到她一個,她身邊的人,她的下一代都有可能被影響到。
拋家棄子的女人
告趙忠祥似乎并沒有給饒穎帶來什么利益,F(xiàn)在,饒穎生活已經(jīng)到了飽一頓饑一頓的狀態(tài)。她說她沒錢買回四川過年的車票。
記者:你的工作定了嗎?
饒穎:沒有定。有人找過我,但我覺得沒譜,所以沒定。
記者:那你現(xiàn)在靠什么生活呢?
饒穎:我住在一個病人老大姐的家里。老大姐是我的病人,身體一直都不好,我就幫著老大姐看病。老大姐有時候介紹我出診,那樣我才能拿到一些出診費。我自己也試過找工作,可沒人敢要饒穎,他們說要是我改個名字,他們還能考慮考慮。
記者:這么說你沒有固定的生活來源?
饒穎:是啊,幾個西紅柿、幾斤掛面我就能吃很久。出門的時候用個空礦泉水瓶裝些自來水解渴。過年我也回不了老家了,沒錢買車票……不過這沒什么,幾乎天天有人打電話恐嚇我,罵臟話,說要我和兒子出車禍。我都已經(jīng)被恐嚇慣了。我只是挺想我兒子的。
記者:那么你過年能見到你兒子嗎?
饒穎:不知道……我對不起他。我對不起我前夫,他是個特別優(yōu)秀的人。我更對不起我孩子。
記者:對當(dāng)初離婚后悔了?
饒穎:離婚是我自找的,當(dāng)時趙忠祥罵我,前夫也罵我,我受不了就背個兜走了。有時候想想當(dāng)時的所作所為,我很后悔。兒子14歲了,很懂事,很聰明,因為我的事情受的影響很大。孩子是無辜的,我特別不想把我的事情扯到他頭上去,但現(xiàn)在事情顯然已經(jīng)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饒溫斯基”
“不拿丑聞賺錢是傻子!比R溫斯基如是說。她借著與克林頓的緋聞事件紅遍全球。
饒穎被人稱為“饒溫斯基”,暗喻她借趙忠祥出名謀利。的確,饒趙案件幾乎匯集了所有媚俗的要素:名人、丑聞、性、暴力、粗口和官司。有人指責(zé),饒穎先后以“人身損害”、“性虐待”等理由告趙忠祥是在“極盡炒作之能事”。因此,饒穎對每一個找她的人都充滿了戒心。記者花了四天時間,先后三次與饒穎聯(lián)系,才獲得了她的初步信任。
記者:很不信任媒體嗎?
饒穎:不完全是。首先我應(yīng)該感謝媒體,要不是媒體,我的事情早就已經(jīng)被扼殺在搖籃中了。之所以特別小心,是因為某些記者對自己的稿件不負責(zé)任。我知道,很多找我采訪的記者都是德高望重的?上麄儾⒉蛔鹬厥聦,很多事情他們都帶著自己的觀點,不查明真相就去寫,這給我?guī)砹撕艽蟮膫。比如說你,我現(xiàn)在跟你說一,你回去就寫個三,我拿你也沒辦法,只好任人欺負,你說是不是?
記者:怎么這么說?我以前可沒寫過關(guān)于你的稿子。
饒穎:你真的沒寫過?很多人都騙我,說他們是善意的,結(jié)果都不是。找過我的記者少說也有兩百個吧,真正善意的只有兩個而已。
記者:沒寫過。
饒穎:不會吧。我好像聽過有人跟我說起一個和你差不多的名字呢!
記者:不可能。
饒穎:……對不起,很多專訪文章都說我不好。我不得不有點戒心。
記者:我知道,有人把你跟萊溫斯基、張鈺和周璇相提并論。
饒穎:對,他們說我是為了出名?晌椰F(xiàn)在出的恐怕也是個臭名吧。這個名出得一點好處都沒有,我那么窮,甚至比以前更窮了,還要被人罵。這個名誰想出啊。
饒醫(yī)生
黑邊眼鏡、紫色外套,還擦了薄薄的口紅。饒穎的一次公開亮相表現(xiàn)著她對自己的定位——一名知性女醫(yī)生。采訪中,饒穎一再強調(diào)她是個醫(yī)生,試圖以這一點把自己與饒趙事件的媚俗劃清界限。
饒穎:我的醫(yī)術(shù)是有祖?zhèn)鞒煞值摹N彝夤轻t(yī)生,我還有個名醫(yī)師傅,他是個清朝的大夫,現(xiàn)在100多歲了,還健在。我在烏魯木齊出生,祖籍四川,父母都是軍人。我很小的時候,一家人被下放到陜西的邊遠農(nóng)村,父親被劃為右派,童年的生活可以說是個去不掉的陰影。后來,我考上了西北一個小城市的大學(xué),然后工作、戀愛、成家。我當(dāng)時的愿望是能在醫(yī)學(xué)界出類拔萃。
記者:現(xiàn)在的情況和你的愿望差遠了。
饒穎:簡直是背道而馳。不過,認識趙忠祥之前,我的事業(yè)還火了一陣。1990年的樣子,我隨丈夫到了北京。當(dāng)時我的工作也不錯。我先在一個醫(yī)院干了一段時間,后來去了一個國家機關(guān)單位,每月收入有2000元。我有一個摸脈的絕活,我一摸脈就知道他什么病。我給七個部長看過病,我服務(wù)的對象大都是官員,有處長、局長。當(dāng)時他們接我的車都是寶馬、奔馳,坐個普桑他們都要跟我說:“對不起,今天用桑塔納送你了!
記者:那為什么把工作辭了呢?
饒穎:還不是因為趙忠祥嗎?1996年,我去中央電視臺做保健醫(yī)生。這是個噩夢的開始啊……在中央電視臺我沒和趙忠祥有多少接觸,只有一張他的名片。1997年,我到玉淵潭醫(yī)院的生發(fā)保健科當(dāng)醫(yī)生,因為朋友所托幫忙的事才和趙忠祥聯(lián)系上了。他又找我做過幾次治療,相互熟悉了。后來,我才和他有了7年的交往。1997年11月我就為他墮了胎,2000年我聽他話辭了工作。2001年,我又為他離婚,兒子被判給了丈夫。2002年3月以后,他再也沒有和我聯(lián)系過。
記者:為什么放棄丈夫,甘心和他保持7年的關(guān)系?
饒穎:其實趙忠祥對我不是很好,從一開始就這樣。是他對我施展了一些騙局,我才不得不屈服的。
記者:什么騙局?
饒穎:這些事情說來話長了,都是有前因后果的。我對外人一時還真說不清楚。我就是這樣,受了他的欺負,還說不清楚。他還特別沒良心地說他不認識我。我是個講道理的人,原本不希望把這個事情怎么樣。當(dāng)時趙忠祥能對我說聲對不起,我就算了?伤舱f不認識我,就連只有我們兩個人時他也這樣說,我才受不了起來。
記者:你覺得趙忠祥給你帶來了什么?
饒穎:厄運,走也走不完的厄運。
記者:那么,你與他交往之初,你希望他能給你帶來什么呢?
饒穎:……(提高聲音)我能希望他帶來什么?我是個醫(yī)生,什么人在我眼里都是病人,包括趙忠祥。
停不下來的“復(fù)仇者”
雖然以前的官司都輸了,但是饒穎堅持:“我要告下去,告到告不動為止。”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她很激動,甚至有點迷失,透露著一種不惜一切代價的仇怨。
記者:如果當(dāng)年你把和趙忠祥的孩子生下來,今天的局面會不會有所改變?
饒穎:我敢肯定地說,要是我把那個孩子生下來,趙忠祥還是不會對我負責(zé)任的。他就是那么決絕。人家都說“往傷口上撒鹽”,我說鹽還有消毒作用呢,他只會往我傷口上撒砒霜。
曾經(jīng)有人說我怎么不把孩子生下來,現(xiàn)在好歹也能像王納文那樣有個活證據(jù)?赏跫{文的孩子讓我心痛。我想想,還是不生下來的好。要是有個“小趙忠祥”,我一定看到他就想到老趙,那是個什么滋味?以后,兩個孩子還有可能有接觸,要是他們兩個在一起玩,我怎么受得了?兩個孩子,一個為我受影響,怕同學(xué)笑他;一個被我打掉了。我欠他們的一輩子都彌補不了。這些都是趙忠祥間接造成的。(哽咽)很揪心,能不能不要提孩子了?孩子受影響,也是趙忠祥間接造成的,都是他的錯。反正我要告下去!
記者:你覺得你和趙忠祥的官司還有希望嗎?
饒穎:我和趙忠祥是一個綜合的較量。我不怕他,我正在找新的起訴點。
后記
曾有消息表明,趙忠祥向媒體展示了饒穎的前律師皇甫大衛(wèi)的一份“敲詐信”,信中稱饒穎是個“潑婦”,因此他很厭惡,只要趙忠祥給錢,他就能幫著扳倒饒穎。“敲詐信”附有錄音帶一盒,錄下了饒穎和皇甫大衛(wèi)的對話,里面饒穎的聲音說:“(官司)輸就輸,反正他不讓我好活,我也不讓他好過。一審輸了,我再打二審;二審輸了,我再打再審,反正跟他沒完。”
“別提皇甫大衛(wèi)這人,我都沒跟他單獨說過話!别埛f氣憤地說;矢Υ笮l(wèi)也不承認“敲詐信”出自他手。即便如此,錄音帶里面“不讓他好過”的詛咒也已經(jīng)應(yīng)驗了。上海師范大學(xué)一位教授認為,趙忠祥到目前為止的表現(xiàn),已經(jīng)讓越來越多的人看到他的道德形象的可疑:“他說得頭頭是道,但總讓我覺得在回避話鋒,模棱兩可。”從一些論壇的調(diào)查來看,相信饒穎的人也多于支持趙忠祥的人。
饒穎至今還是覺得趙忠祥已經(jīng)在道德和輿論層面輸了。她透露,有處境相似的婦女曾給她來過電話,說了一些鼓勵的話!拔沂窃诰S權(quán),維護廣大婦女的權(quán)利,可為什么這么難?我這么多證據(jù)都告不倒他嗎?”饒穎表現(xiàn)得很不解。她說:“我不怕苦,我要繼續(xù)告下去!彼說,“現(xiàn)在我要的是一個法律地位!笨墒牵谶@場起了頭也許就沒了尾的“戰(zhàn)爭”中,饒穎是否會,或者已經(jīng)迷失了方向?
來源:南京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