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梅花獎20周年紀念。中國戲劇家協(xié)會組織了一系列的節(jié)目來慶賀,其中之一就是重新排演曹禺的經(jīng)典劇《雷雨》。新版《雷雨》的總導演徐曉東先生今年75歲,套一件藍色短夾克,清俊的帶著歲月痕跡的臉,一雙平和睿智的眼睛,一頭灰白的頭發(fā),描述劇情時抑揚的聲調(diào),揮舞的手,都是那么的精神,在排練現(xiàn)場徐導演接受了我的采訪。
用詩情抹布擦拭過的現(xiàn)實主義
新版《雷雨》與以前人藝版的話劇《雷雨》有很大的不同,徐導特以“詩化”二字予以強調(diào)。以前,人藝版的《雷雨》是嚴謹?shù)膶憣嵵髁x,它在觀眾心中已經(jīng)成為經(jīng)典。徐導稱:人藝的戲演得好,臺詞多好啊,人物真實極了,邏輯準確極了,真摯極了。人們從中獲得了營養(yǎng)和藝術(shù)享受。徐老說,經(jīng)過人生的體驗,新時期以來的審美經(jīng)驗的體驗,對曹禺的作品進行再讀解,深刻感受到其文學魅力在于其濃郁的文學詩情,滲透了美學中的美。《雷雨》還有我們?nèi)ジ惺、體驗、破譯的余地。故此,新版《雷雨》可以深化,在情感、意境、哲思上深化,更多地表現(xiàn)曹禺的詩情。曹禺在他的一封私人信件中就提到過,他把《雷雨》“做一篇詩看,一個故事讀”。徐老則稱之為“靈魂是詩的,形式是散文詩的,或者說散文詩是曹禺傳遞詩情的戲劇結(jié)構(gòu)和呈現(xiàn)上的特點”,因此,“過于嚴謹?shù)默F(xiàn)實主義或者寫實主義表現(xiàn)不一定能表達其詩情及哲思的魅力力度的”,“但也不能理解為抽象的藝術(shù)”,所以新版的《雷雨》要通過“具體化的性格、人物、行動、沖突和細節(jié)來傳遞詩情,而決非抽象化”。
達到這種詩情的手法,除了臺詞,還要通過導演的語匯來完成。徐老說,劇中將采用放大、擴張人物的心理時空,用聲音回音、形象疊映等形式來表現(xiàn),通過對人物心靈潛意識的開掘,外化人物的感受,實現(xiàn)主觀的外化,外化詩化象征。徐老給我們舉了幾個例子。比如形象疊映。在第三幕有這樣一段戲:繁漪要周萍留下,周萍拒絕了,這里有繁漪的一段心理獨白,它的最后部分是這樣處理的:“什么我都預備好了,來吧,恨我的人(周樸園的形象閃現(xiàn)一次),來吧,叫我失望的人(周萍的形象閃現(xiàn)一次),來吧,叫我嫉妒的人(四鳳的形象閃現(xiàn)一次),都來吧,我在等候你們,來吧,恨我的人,叫我失望的人,叫我嫉妒的人(這里周樸園、周萍、四鳳依次短速閃現(xiàn)一次,然后,加速節(jié)奏,好幾個周樸園、周萍、四鳳閃現(xiàn))。
徐老說這種詩化的現(xiàn)實主義手法還要求演員們的詩情。演員要同情、贊美、歌頌一切反對封建思想和封建倫理道德的人們,無論他是幼稚的,帶著封建的灰塵也罷,要把他們當作黑暗中的一線光明,看作我們苦難的兄弟姐妹,以此來揣摩、理解角色,要心中懷有詩情。而劇本本身“也要我們歌唱、舒展,要導演演員們飛翔”。
“序幕”“尾聲”首次搬上舞臺
話劇《雷雨》從1934年上演至今,演出幾千場,但“序幕”和“尾聲”部分從未搬上舞臺。新版《雷雨》將“序幕”和“尾聲”搬上舞臺,而對中間的四幕中交代情節(jié)的戲進行了一些刪節(jié)。
徐老在解釋為什么把這兩部分搬上舞臺時用曹禺本人的話說,“‘序幕’、‘尾聲’的用意就是送看戲的人回家,帶著一種哀靜的心情,低著頭,沉思地,念著這些在情熱、在夢想、在計算里煎熬著的人們。蕩漾在他們的心里應該是水似的悲哀,流不盡的;而不是惶惑的,恐怖的,回念著《雷雨》像一場噩夢,死亡,慘痛如一只鉗子似地夾住人的心靈,喘不出一口氣來”,“我要蕩漾在人們中間還有詩樣的情懷,‘序幕’與‘尾聲’在這種用意下,仿佛有希臘悲劇合唱部分的功能,導引觀眾的情緒入于更寬闊的沉思的!薄K械墓适掳l(fā)生在同一個地方,可以表現(xiàn)出物是人非的內(nèi)心的顫抖,同一個環(huán)境因歲月的流失而使命運延續(xù)呈現(xiàn):竟然是這樣的。它們經(jīng)由具象傳諸觀感,傳遞其思情和哲思,徐老這樣說。
幾番歲月幾幕戲
新版《雷雨》的新點之一在于,劇中的同一個角色由好幾個演員扮演,比如劇中就有三個周萍三個魯媽四個四鳳,老中青三代演員同臺演出同一部戲。他們中包括一度甚至兩度三度獲得過梅花獎的演員,有的是影視話劇雙棲,還有仍在校的戲劇系大學生。這些演員來自全國各個劇院,他們各有不同的背景,不同的演藝風格和理論,導演演員們希望能碰撞出火花。整個話劇分成序言、尾聲及四幕共五部分。
徐老說,由于時間短,可能會有一些遺憾。“讓觀眾去評價吧。我們大家只要認真對待了,就問心無愧了。”
來源:人民日報海外版 作者:劉丁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