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迷途的羔羊,無聊之余造成了這種誤會……”這是一封發(fā)自看守所的懺悔信,寫信人王林(化名)畢業(yè)于某名牌大學,剛剛走上工作崗位的他,制造了一起轟動朔州的誹謗案。這只“迷途羔羊”,曾經通過網絡,留下了眾多殺氣騰騰的文字,直至被告上法庭,并成為山西省首位因網絡誹謗被追究刑事責任者。
招募殺手 網絡懸賞震驚朔州
“1300萬招募殺手,拿下張新、李紅、王軍(均為化名)的人頭,聯(lián)系人白張,電話……”2008年4月5日,百度貼吧稷山吧出現(xiàn)了一則文字,網民嘩然,跟帖無數。
張新、李紅、王軍均為朔州市在職領導,一向口碑甚佳,該帖出現(xiàn)15分鐘后,朔州市公安局網絡安全監(jiān)察處(以下簡稱網監(jiān)處)聞風而動,經過調查確認,發(fā)帖人所在的地址是朔州應縣一家網吧。
就在網絡警察緊鑼密鼓調查之時,4月12日,朔州轄區(qū)的所有貼吧再次出現(xiàn)“懸賞令”,懸賞金額由先前的1300萬增為1500萬,追殺對象仍為三位領導,聯(lián)系人不變,還增加了一個座機號碼。
“將現(xiàn)任地市級領導作為追殺對象,公然在網上招募殺手,在全國都屬罕見,性質非常惡劣。”朔州市公安局網監(jiān)處副處長張仁武告訴記者,“作為網絡警察,我們當然不會袖手旁觀!
似乎在挑戰(zhàn)朔州網監(jiān)的忍耐力,就在他們明察暗訪時,發(fā)帖人不但繼續(xù)發(fā)布追殺令,而且將發(fā)帖范圍擴至三位領導所在家鄉(xiāng)的貼吧,一時間人心惶惶,謠言四起,人們在震驚之余,也議論紛紛。
“必須盡快破案,還朔州穩(wěn)定!彼分菔泄簿志珠L安根田多次指示。根據追殺令所留的聯(lián)系方法,辦案民警發(fā)現(xiàn),網上聯(lián)系人白張本名白新亞,是應縣一中校長。
令民警意外的是,白新亞面對詢問,滿臉苦笑“以我的名義發(fā)布追殺令,花樣又翻新了。”
白新亞向記者出示了一摞厚厚的打印件,上面的文字令人心驚肉跳,有控訴白“罪大惡極、貪污公款”的;有揭秘白“生活腐化、霸占婦女”的;一則公告甚至宣布,“8月2日晚,白新亞赴懷仁一賓館賭博,猝死”;最令白新亞氣憤的是,這位神秘的發(fā)帖人竟然在馬加爵被押赴刑場執(zhí)行死刑的照片旁邊,加注了說明,“此乃白新亞”。
真相大白 應縣才子迷失網絡間
發(fā)帖人的身份逐漸浮出水面,4月19日,一個躲在賓館“觀察形勢”的年輕人被請到了朔州市公安局網監(jiān)處。“我是應縣一中的畢業(yè)生,只想為母校的騰飛鼓與呼!蔽吹染煊崋,這個名叫王林的犯罪嫌疑人主動解釋作案動機,“我發(fā)的每一個帖子,都是因為愛之深、恨之切!痹诒姸嗑W名中,他最鐘愛、使用最多的是“哭泣的一中”。
王林告訴民警,他一直牽掛著家鄉(xiāng)的教育,近年來,應縣一中的教學質量嚴重滑坡,他為此“心焦如焚”,沖動之下出此昏招,甚至不惜以校長白新亞的名義,重金在網上招募殺手,追殺現(xiàn)任領導,本想引發(fā)轟動效應,引起高層關注,卻未料在社會各界造成了惡劣影響。
王林今年25歲,畢業(yè)于某名牌學府,英語八級,剛剛參加工作。每次,他若無其事溜進網吧,敲出一行行聳人聽聞的文字之后,總不忘拿起鼠標墊,將自己留在鼠標上的指紋擦拭干凈。
走出網吧,出現(xiàn)在陽光下的王林,儼然換了一副面孔,言談舉止文雅禮貌,爭分奪秒復習考研,閑暇時也到父親任校長的某學校幫幫忙,幾位熟悉王林的老師向記者感慨,“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4月19日,白新亞向應縣人民法院提起自訴,認為王林的行徑給他在社會上、單位里造成極大的負面影響,精神上受到嚴重摧殘,請法院維護他的合法權益,追究王林的刑事責任。
悔悟何遲 網絡禁區(qū)切莫涉足
“將自己憎惡的人,通過網絡置于社會公眾的譴責之中,讓自己樂,讓他人痛,這是一些年輕人報復他人、發(fā)泄不滿情緒的常用方式之一。”山西大學法學院教授陳晉勝認為,由于互聯(lián)網具有傳播快、范圍廣等特點,利用網絡進行的人身攻擊,比傳統(tǒng)的誹謗犯罪更具危害性。
隨著案情水落石出,羈押在看守所里的王林一改網上“殺氣騰騰”的形象,終日沉默不語,面壁思過。幾天后,他將一封親筆信交給辦案人員,托他們轉交白新亞及三位領導,表達自己“深深的自責與懊悔”,他說,“我用了錯誤的方式,做了錯誤的事,對于自己的愚昧無知,我感到無比后悔!
王林的父親也是一名中學校長,天資聰慧的王林,曾是父親最大的驕傲,兒子在網上的系列舉動,令老人心痛欲碎。
將曾經的學生送上法庭,白新亞的心情同樣五味雜陳、難以言表。面對記者的采訪,這位班主任出身、曾以“管教有方、嚴愛相濟”著稱的校長一再表示,“事情已經過去,衷心希望王林有個好的未來!
白新亞還告訴記者,5月16日,應縣人民法院開庭審理這起“校長狀告學生”案,他沒有參加,“一是教務繁忙,主要是心情復雜”。面對被告席上昔日的學生,他實在不知,應該面帶微笑還是視而不見?“事已至此,我能說什么呢?”
話雖如此,缺席庭審的白新亞還是委托律師表達了這樣的觀點,王林侵害了他的名譽權,請人民法院依法裁量時,“以教育為目的作出公正處理”。
發(fā)稿前,記者從應縣人民法院獲悉,法院認為,王林的行為構成了誹謗罪,但因其初犯、確有悔改表現(xiàn),故免予刑事處罰。此前,記者曾在應縣看守所與王林面對面交流,說起那些“荒唐的舉動”,這個眉清目秀的年輕人幾度落淚,他說,“這個深刻的教訓,足以令我終生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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