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們年輕、意氣風發(fā),生命的字典里沒有死亡兩個字,眼前想的是大有可為的未來,絕對沒料到自己會差一點命喪鬼鎮(zhèn)。
當時我們還是研究生,兩年之內(nèi)辦完二件人生大事:結(jié)婚、生子。我們換了一輛二手車,從全手動、無冷氣的福特“花斑馬”(Pinto),換成全自動、強冷的雪福蘭“狂想曲”(Caprice)。心滿意足極了!你可別小看車子強冷的重要性。在我們住的亞利桑那州,早上摔了個雞蛋在門外地上,下午蛋就被太陽烤熟了;車子里有冷氣,至少讓你不用買了菜就急忙跑回家,免得肉臭掉,更不用擔心,出門赴宴到了目的地后有一頭梳子難解的獅子頭(開車窗吹風的結(jié)果)。
一到假期,我們就決定帶著孩子出游。我們出征的頭一個地點是杰榮(Jerome)。我們事先研究了地圖,搞清楚路線,離我們住的地方大約有二個鐘頭的車程,就出發(fā)了。我們那個年代,還沒有計算機網(wǎng)絡(luò),車子一直開到了附近,才曉得必須要繞著環(huán)山公路,才能爬上杰榮。
看著這長長陡坡的環(huán)山公路,我們得意地測試著二手新車的性能。車子馬力十足地開上半山腰的杰榮。杰榮原是個銅礦場,二○年代曾是亞利桑那州第四大城;不過戰(zhàn)后銅礦需求減少,1953年礦場正式關(guān)閉,居民就逐漸搬離此地,一度成為荒涼、無人煙之村鎮(zhèn),老外管這種地方叫“鬼鎮(zhèn)”(ghost town)。現(xiàn)在該鎮(zhèn)已經(jīng)成為旅游景點。
我們?nèi)r,街上人不多,大街兩旁多半是畫廊或賣藝飾品的商店。走在街上,沒有給人鬼影幢幢的感覺;不過,盡管街道兩旁是充滿藝術(shù)氣息的店鋪,但仍舊掩蓋不了杰榮的蕭瑟和落漠。據(jù)說多數(shù)開店的藝術(shù)家都不住在此地,所以杰榮一到晚上就幾乎像個死鎮(zhèn)。
說實在,我真不喜歡這個地方,對那些藝術(shù)品也沒有太多的共鳴。沒逛多久,就想打道回府。回程時,心情輕松多了,反正按照原路開回去即可,不用擔心迷路。萬萬沒想到車子才離開杰榮,順著長長陡坡的環(huán)山公路往下沖,老公突然大喊,方向盤動不了。我往前望,大概再過二、三分鐘就到拐彎處,就要沖下山崖。更糟糕的是,他才一喊完,迎面開上來一輛大卡車,對著我們按喇叭,而我們的車子正開在兩個車道的中央,眼看幾秒鐘之內(nèi)就要兩車相撞。剎那間,我默喊(來不及開口):“耶穌救我!”同時,用自己身體遮住孩子,企圖為孩子擋掉任何沖力。
當時的每一秒鐘仿佛是慢動作般,到如今當時情景仍鮮活在我眼前,沒有驚慌,內(nèi)心有一份篤定,十足的平安,一滴冷汗也沒流。就在快要撞上卡車的那一剎那,方向盤突然能動,就在生死那一線間,車子轉(zhuǎn)到自己的線道上。我問老公怎么一回事,原來從未看過車子性能手冊的他,昨晚一時興起拿來翻閱,看到的一段話就是:可在停車檔或空檔時重新起動車子。而在生死那一線間,他想到也許可以借著放空檔重新起動車子,來恢復方向盤的動力。
如今回想起那日情景,心里仍為自己當時的反應(yīng)驚訝不已。自忖那份臨危的大平安是從哪里來的?這是否就是《圣經(jīng)》里描述的那種奇跡般的平安? (摘自加拿大《世界日報》/吳蔓玲 寄自加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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