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迎接這個冬天開始的反賭球風暴”,任杰在自家飯店玻璃窗上貼出廣告,紅紙黑字:店內(nèi)所有的烤魚,打5折。盡管對他來說,這場風暴有點晚,此時距離他輸?shù)糇约旱乃屑耶a(chǎn),已經(jīng)過了5年。
5年前,他因為賭球輸?shù)粲?0年奮斗成就的事業(yè),還欠了100多萬元的債務(wù)。他參賭的事項,包括歐洲冠軍聯(lián)賽、甲A聯(lián)賽、日本和韓國的比賽。他不但賭勝負、誰先進球、本場比賽紅黃牌數(shù)量,甚至還賭過比賽結(jié)束后會有多少球員去紅燈區(qū)。
這個開著自己的公司,有房有車,還有將近200萬元存款的30歲男人,為賭球完全荒廢了事業(yè)。這份事業(yè),是他從21歲那年開始的。那時,他從不通公路的重慶山區(qū)老家,獨自來北京打工。
曾經(jīng),為了攢錢,他夏天睡在辦公室,“連水果也不舍得買”。而后來,他動輒拿出幾十萬放進賭球場里。也贏過幾次,但輸?shù)酶唷?table border=0 cellspacing=0 cellpadding=0 align=left>
2002年世界杯,中國隊進入決賽階段,任杰則在朋友介紹下,進入了賭局!皫ПP人”拿出一份《足球大贏家》,向他展示著可能到來的幸運。
他上來就贏了4萬多元。這是他不多的幾次贏錢經(jīng)歷中的一次。但這讓他沉迷其中。這個阿森納球迷曾經(jīng)也喜歡在周末和朋友一起邊喝酒邊看球,但現(xiàn)在,看球已經(jīng)被賦予了新的含義。每到球賽,他都和一幫賭友一起,坐在公司附近的地下室里盯著電視轉(zhuǎn)播,“兩眼瞪大,雙手握拳,太緊張了”。
他記得一個叫“二哥”的賭友,將6年的積蓄5萬元全部下在國際米蘭,當補時時國米終于踢進一球,“二哥”居然嚇得“咚”的一聲暈過去。這些賭友,有人失去了工作,有人為還債去賣淫,還有人因欠下賭債去偷搶被抓進監(jiān)獄。
輸了兩年之后,莊家忍不住告訴正在賭甲A的他:“甲A更假,你還是好好過日子,別再賭了!
任杰當時不相信,“電視上演著,底下觀眾看著,怎么可能假呢”?在一場奪冠熱門球隊與降級球隊的比賽中,他毫不猶豫地要押3萬元在熱門球隊上,但莊家卻直白地告訴他,他一定會輸。
比賽結(jié)果令所有人目瞪口呆,那場“沒理由不贏的比賽”爆了個大冷門。此后,莊家連續(xù)4場跟他預(yù)測比賽結(jié)果,場場精準,曾經(jīng)自信“用腦子賭球”的任杰還是發(fā)覺幻象破滅了。
他終于相信,自己只是一個龐大的“局”里的小人物,只有被操縱的命運。前幾天,全國刮起的反賭球風暴,更讓他堅信了這一點。
不過,知道真相的時候,他已經(jīng)山窮水盡了。這個曾經(jīng)只讓兒子喝進口奶粉的父親,現(xiàn)在只能允許兒子每天晚上吃一個一元錢一斤的橘子。而他自己,帶著一個橘子去擠公交車,最后卻只舍得在路上“拿出來聞聞”。
“壓力太大了。”他反復(fù)用這句話來形容當時的窘境。這個曾經(jīng)的老板甚至用水瓶裝上鞋油,帶上個刷子,去被自己賣掉的公司樓下擦鞋,只是為了讓自己明白“曾經(jīng)很富有的那個人已經(jīng)死了”。
當又一屆世界杯來臨時,已經(jīng)成功戒賭的任杰發(fā)現(xiàn),身邊仍然有許多人“要趁今年撈一把”。于是在那年“五一”長假時,他寫下了一篇《哭球——一個賭球者的自白》,因為只會用兩根手指打字,他足足在電腦上敲敲打打了一個星期才完成。
從此開始,他被賭球者看成救星。有人在跳樓前給他打電話;有人將他的《自白》放在身邊,只要到比賽日手癢時就拿出來看看;還有人在他的博客里留下一封有91個嘆號的遺書。
而他能做的,就是把人們喊到他新開的飯店里。在這間離北京市區(qū)30多公里的小店里,他宣稱要幫人們戒掉賭球。為此,他甚至禁止自己的廚師在店里斗地主。不過,迄今為止,只有8個人來這里戒賭,其中一個只待了一天,就被這種“封閉式教育”嚇跑了。
但任杰決定堅持下去。盡管他已經(jīng)不再是曾經(jīng)那個成功的商人,但他畢竟已經(jīng)“重新開始幸福的生活”。在離開賭球生涯后,這個微微發(fā)福的中年男人,只能看他所在社區(qū)的“回龍觀地區(qū)足球超級聯(lián)賽”來解解饞。(記者 趙涵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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