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供體跟買菜一樣”
黑子回憶,患者、家屬對誰印象好,就把人拉一邊聊幾句。他被一名賈姓患者挑中了
體檢合格后,接下來就等待配對。
黑子他們很快熟知“供體”、“受體”這樣的名詞。
在阿凡、小山、黑子三人中,黑子是第一個被轉到前桃林的“合格供體”。
前桃林位于青島城陽區(qū)城陽鎮(zhèn),是位于城郊的平房社區(qū)。
黑子說,他被帶到前桃林20號院時,里面已住了五六個跟自己年紀相當的小伙子。
每天,除了吃飯,就是看電視、睡覺。后來,電視機被搬走了。
8月5日,老汪來帶著黑子去了濟南。說那里有人想買腎。
到濟南后,老汪把黑子轉交給一個高個中年男人。后來黑子叫他“姐夫”,他說大家都叫他姐夫。
“姐夫”帶著黑子,到山東醫(yī)科大學第二醫(yī)院(下稱山大二院),每次都開一輛七座五菱小面包車。
據公開信息,山大二院器官移植中心成立于2003年3月,是山東省首家器官移植中心,為該院重點學科和特色專業(yè)。
黑子被帶到這里,跟患者見面。很多天后,黑子說,無法忘記被挑選的場景。
那是8月6日早上6點許,“姐夫”開車帶著黑子和另外三個“供體”,到了山大二院住院部樓下。
出來選“供體”的患者有五六個,還有他們的家屬。
“他們像買菜一樣,對我們上下打量一番!焙谧诱f,如果患者、家屬對你印象好,就會把你拉到一邊跟你聊幾句。
挑中黑子的,是一個叫賈立明(音)的患者。
賈的親屬還給黑子取了個名字,叫賈樂。他們告訴黑子,如果進一步體檢合格,就去辦一個假身份證,以后就用賈樂的姓名登記住院,進行移植手術。
如手術成功,患者會給“姐夫”多少錢,黑子他們一概不知。
據黑子稱,現在還有一個叫杜臺生的“供體”,正在濟南等待移植手術。
活人賣“尸腎”
把活人當尸體賣“尸腎”,老汪告訴阿凡,這樣來錢快,就是錢少1萬
黑子去濟南等待腎移植后,阿凡、小山等人的情況,被“姐夫”發(fā)到了網上,以求買腎者。
8月26日,阿凡接到老汪的電話。
老汪問他想不想賣“尸腎”。老汪說,賣“尸腎”價格要低一萬,一個3萬元,“不過,這來錢快。如果你等著錢用,可以試試!
老汪說現在有個患者非常著急,如果愿意,馬上飛過去,可以做。
阿凡很吃驚,他不知道什么叫尸腎。問老謝后,阿凡得知,就是把活人當做尸體來賣腎。
至于具體操作流程,和活體移植差不多,但對“尸體”的檢查少些。待配對成功后,以假名直接推進手術室。手術后,老謝會托人給開一個死亡證明。這樣就完成了“尸腎”摘取手術。其實,就是一種變通形式。
阿凡的父母都是農民。家里還有一個小妹。老謝對他說,如果想早點拿錢,就可以賣“尸腎”。
阿凡記得,當時老汪讓他在五分鐘內回答他。聽說少一萬,又要以“尸體”出現,阿凡不打算賣。
阿凡回電過去,還沒說話,老汪問他有沒有身份證。得知他身份證丟失了,就掛掉了電話。
后來阿凡得知,一個叫林濤的遼寧籍男子被帶去了。至于患者是哪里的,阿凡沒有問到。
“賣一個腎,等于丟半條命”
也有被洗腦后甘愿賣腎者。他們甚至對自己說,賣一個腎等于救一個人,其實也很高尚
黑子到濟南后,“配對成功”,意味著賣腎就要開始了。
到山大二院后,黑子作為供體,開始和受者賈立明進一步接觸。為了保證手術成功,也就是檢測活體移植手術的排異性,8月7日,黑子又被安排做了全面體檢。
檢查結果讓黑子頗感意外。醫(yī)生說,他右腎中度受損,不適合馬上做移植手術。即使要做,也要等養(yǎng)好再定。
“姐夫”決定讓黑子回青島養(yǎng)著。
得知這一消息,賈立明拍著黑子的肩膀說:“兄弟,感謝你幫助我,但我要告訴你,依據你的情況現在如果賣了一個腎,等于丟了半條命!
黑子一驚。
他一打聽才知道,說切一個腎對身體沒影響是假的,而性功能也直接取決于腎。
這讓黑子吃驚不小。
“我上有老,下有小,右腎中度受損,賣了左邊的好腎,我豈不是完了。”從濟南回青島前桃林后,黑子下決心不賣腎了。他想離開。
黑子到前桃林后,把賣腎的危害告訴了阿凡和小山。他們聽說后,也立即決定放棄賣腎,打算回家。
年齡最小的小山說,我還沒結婚呢,他慨嘆之前愚昧無知。
不過,也有人甘愿賣腎。據黑子、阿凡、小山講,在前桃林的日子里,其他人都已做好了賣腎賺4萬元的打算。
甚至還有人說,賣一個腎,還能救一個人,其實也很高尚。
逃走與被恐嚇
黑子他們逃走后,老汪發(fā)來的信息說,我這里出任何問題,你們三人和家屬都有麻煩
黑子他們想回家,卻發(fā)現,沒那么容易。
他們沒有錢,手機停機,身份證也不知所蹤了,而院子每天鎖著大門。
這時三人才醒悟,王亞才之所以頻頻借錢“買菜”,實際上就是控制他們,“身上沒錢了,自然沒辦法出去!
阿凡說,他們擔心,逃出去后可能很快被老汪等人抓回。
前桃林20號2院是一個臨街小院,只南邊一個出入的大門。黑子他們吃住在院子里,由老汪信得過的“供體”出去買菜,大家輪流做飯。
黑子發(fā)現,每天買菜的出門后,都會鎖上大門暗鎖,然后鎖上掛鎖。
如此,想逃跑只能翻墻,但院墻有兩米多高,而且翻墻會引起其他賣腎者的懷疑。
8月31日清早,已經留意大門多天的黑子,發(fā)現未鎖掛鎖。他立即叫上阿凡、小山。出了門,他們一路小跑。
他們說,出來后,他們打110報警了,也向市長熱線打了電話,均未有結果。
到出社區(qū)外的公路后,他們攔了去青島市區(qū)的公汽。
小山此前帶的錢最多,逃跑那天還剩80元。到青島后,小山花50元買了張手機卡,還給老汪打了個電話。
小山說,他想找老汪要點路費回家。老汪說,小山是在敲詐他。
老汪給小山發(fā)的短信說,告訴你,少跟我玩這些,既然我知道你是誰,我就不怕你,告訴黑子、阿凡,只要我這里出了任何問題,你們三個人和家屬都有麻煩,想玩我你還嫩。
老汪還發(fā)來一條,“別最后一分錢弄不到,自己玩死了,別忘了你們的家庭住址身份證號,包括銀行賬號都在我這里,哈哈。”
逃出后第一個晚上,黑子等三人在青島一個橋洞過了夜。
9月1日6時,他們開始往膠州走。一路上,黑子帶著阿凡、小山撿飲料瓶,準備換錢買饅頭吃。
到1日下午2時,他們撿到100多個飲料瓶賣了8元,每人吃了1元錢4個的饅頭。
離開青島后,他們開始向媒體投訴。黑子說,他們找到一個網吧上網,發(fā)帖講述他們的遭遇。
小山說,老汪曾警告,他在整個山東都有關系,跑到任何一個地方都會被逮住。
為了不被抓到,他們步行到膠州,等待被救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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