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明:刊用中國《中華文摘》稿件務(wù)經(jīng)書面授權(quán))
文/曾倩
感情這東西,就像鹽,沒法直接拿來吃,非得找個載體,才能體現(xiàn)出它的味道,脫離了生活,空談感情,就像白口去吃鹽一樣,會齁著。而在林依輪的家,做飯就是他們感情的載體……
林依輪除了做歌手,還做主持人,在《天天飲食》里教人做菜?此陔娨暲镒霾擞心S袠樱覀兙秃芎闷妫核钦娴臅霾、還是“包裝”出來的大廚風(fēng)范?
能回答這個問題的最好人選當(dāng)然是西華——與林依輪走過10年婚姻、生了兩個兒子的愛侶。西華對采訪者說:林依輪不但會做飯,還由衷地?zé)釔圩鲲,并會從中尋找樂趣。而且,他的這種愛好還具有強烈的感染力,能將一個不會做飯的女人吸引進(jìn)廚房,愛上他,并成為一個與他一樣的做飯愛好者……
切菜、操勺、放油、加鹽,他帥
我跟林依輪認(rèn)識的時候,他還在廣州歌廳當(dāng)歌手,我做模特,經(jīng)常一起演出。慢慢熟了,加上他比我小一點兒,我就改口他叫“小林子”。
小林子一直自夸他很會做飯,再三邀請我去他的居所做客,說要親手做飯給我吃。
請客那天早上他來我的住處接我,然后帶著我去了農(nóng)貿(mào)市場,他說每天上午的菜蔬才是最新鮮的,提前一天買的,做的時候就已經(jīng)營養(yǎng)流失了。
我從沒進(jìn)過菜市場,也不想在這充斥各種味道的地方多呆——看他買菜是一個很讓人著急的過程,農(nóng)貿(mào)市場的蔬菜其實都是同一個大蔬菜市場批發(fā)出來的,但他就非得一個一個攤子比來比去地看。
10分鐘就可以買完的幾樣菜,他硬是轉(zhuǎn)悠了個把小時。好不容易回到他的住處,他哼著歌笑瞇瞇地開始收拾這些蔬菜:帶葉的全部清水浸泡半小時,需要削皮的削好以后放在淡鹽水里面養(yǎng)著,肉類切絲切片用調(diào)料進(jìn)味……
他認(rèn)真得如同登臺一般,白大褂,白圍裙,腦袋上還戴一頂高高的廚師帽。
那天小林子做了三道菜:水煮肉片、清炒土豆絲和絲瓜豆腐湯,這是他專為我做的三樣菜,我感覺這是我吃到的最豐富的盛宴。
打那以后,他就三天兩頭帶我去他那里做飯給我吃。他在廚房的時候是他最帥的時候:切菜、炒菜、放鹽……每個動作都能深深地打動我。我就是在廚房里真正愛上他的,有了嫁給小林子的沖動。
這一年,新時代給他推出了《愛情鳥》專輯,他一舉走紅成了歌星。事業(yè)有成,又熱愛做飯,這樣的男人,純屬“稀有動物”。當(dāng)他終于舉著戒指向我求婚的時候,我就一口答應(yīng)了。
結(jié)婚后,他前往北京發(fā)展,我于是隨他北上做了全職太太。
在家務(wù)上,我不得不承認(rèn)自己是個典型的懶主婦,虧得他能賺錢,于是家里請了傭人,我最多是囑咐傭人清潔這里打掃那里而已。
小林子雖然在外光鮮照人地跳來跳去,可只要他在家,傭人就輕松了,就連地板打蠟這樣的事兒,他也是自己動手。清潔、吸塵、上蠟、拋光……一個房間的地板起碼得弄一個多小時。弄完了,他趴在地上把眼睛貼在地面看看還有哪里的蠟不夠均勻。沒有一點遺憾了,便笑瞇瞇的,仿佛干了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我的“懶”是不藏著掖著的,有時候家里來了客人,我也不是一個好主婦,下廚房仍是他的事兒。孫悅就開玩笑說林依輪除了不會生孩子,恐怕別的事兒都會做。
而我卻是很會生孩子的女人,因為我持美國護照,不用計劃生育,我們?nèi)晟藗z,叮當(dāng)和大雄。
一直以為他以前對我的照顧已經(jīng)算是無微不至了,可在孕期和產(chǎn)后,我才發(fā)現(xiàn)做一個女人是多么“高傲”:兩次生孩子都趕上他檔期特別忙的時候,我都不知道他哪能擠出那么多時間來照顧我:早中晚餐加消夜一頓不少,外加上午茶下午點,天氣好的時候還陪我去曬太陽,在小區(qū)散步……一個稱職“月嫂”才能承擔(dān)的工作,他硬是自己扛下來了。從我安胎時的膳食搭配,到產(chǎn)后的湯水滋補,補血的補氣的下奶的滋陰的……全都是他親手燒煮煲燉。
生了老二大雄后,不知道為什么,我不下奶,喝什么湯都沒效果。于是,小林子除了要侍候我,還得侍候大雄,一天到晚我的湯、孩子的奶都是他親力親為,忙得團團轉(zhuǎn),整個人眼看著就瘦了一圈。
一天晚上,兩個孩子都睡著了,我看他還在忙著給我做消夜,心里覺得很不忍,加上有點產(chǎn)后憂郁,就直愣愣地問他:“我不會賺錢不會顧家,生個孩子又沒奶,你娶了我是不是覺得挺后悔?”他翻我一眼道:“胡說八道什么?像我這樣能干的男人,就只能娶你這樣什么都不會的笨女人。”
廚房擁擠:你做我喜歡吃的,我做你喜歡吃的
不下奶水,我就有了點發(fā)福的跡象。吃飯的時候我開始注意忌口,很多以前愛吃的飯菜也盡量淺嘗輒止。我說,我覺得自己過于豐滿,所以想瘦點?粗郎弦淮蠖咽2,他就皺起了眉頭:“這樣吧,我來想想轍!
第二天開始,我們家的餐桌就有了明顯的變化。
早餐是一份全麥?zhǔn)吖撞,他把大蒜去皮搗成蒜泥,加干蒔蘿和一點橄欖油,拌勻,涂在全麥面包片上,將面包片入烤箱烤熟,上置切片的櫻桃小蘿卜,然后把獼猴桃與香蕉加礦泉水打成汁倒進(jìn)果汁杯一起端給了我。
焦香松脆的面包、濃郁的蒜香、爽口的小蘿卜,配上酸甜適宜的果汁,吃起來口感一流。
午餐也不再是三盤兩碗,縮減成了一道涼菜,西瓜、黃瓜、萵苣、冬瓜、西葫蘆用挖球器挖成小圓球,檸檬切片后與薄荷葉一同入鍋用蜂蜜加水煮開,然后將這些蔬果球泡進(jìn)去端給我。
晚餐會開葷,把豌豆與黑豆煮熟后,用攪拌機打成蓉,再放魷魚末、鴨肉、牛筋,再打成蓉,熱炒盛盤。就著這道菜的主食是用大米、薏仁、黃豆、杏仁、鮮玉米粒煮成的粥。
那段時間,我一直喝著他給我的專用飲料——荷葉茶。一日三餐我都沒少吃,胃里充實而溫暖。
吃了一個月,我站上人體秤——瘦了2.5公斤!
見我一臉喜色,他得意洋洋地告訴我:“我跟你說,別以為我這些菜是隨便做的,我早就咨詢過營養(yǎng)學(xué)家了。專家說一個人要保持體重,每天每公斤必須攝入30~35大卡的熱量,比如一個50公斤的人,每天攝入的熱量必須控制在1500~1750大卡。超過了,就會發(fā)胖,不足,則會變瘦。我給你做的這些菜,都是預(yù)先計算了熱量的,保證你每天攝入的熱量低于你的必須攝入量,所以你才能又吃飽又變瘦……”
雖然飯量變小了,但因為做起來過程復(fù)雜,所以費的時間卻更多了。再加上他還有自己的工作,經(jīng)常是做好了我的飯菜,就沒什么時間管他自己了?偸蔷椭o我做的飯菜胡亂填一下他自己的肚子。他是“食肉動物”,那些清淡的東西遠(yuǎn)遠(yuǎn)滿足不了他的胃,于是他也瘦了——我有些心疼,覺得自己應(yīng)該幫他也做點事情。
于是在他下廚的時候,我也不再像以前那樣端坐客廳等著開飯了,總是站在他旁邊看著他做飯,有時候看他忙得不可開交了,就幫他做做洗菜、端菜的活兒。他不在家的時候,我也自己嘗試著做菜。
有時候看他特別累,我就不讓他下廚房,自己去做幾道小菜讓他也嘗嘗當(dāng)甩手掌柜的滋味。小林子對吃是很挑剔的,有時候跟我在餐廳吃飯,他也會隨口說出餐廳菜式中的這些不足那些不足。我做的菜自然是漏洞百出,但他從不說我做的菜如何如何,埋著頭吃。
這樣的日子久了,我就這么養(yǎng)成了給他做飯的習(xí)慣。我們家的廚房于是就熱鬧了,每次開飯前,我倆就都擠在里面你忙你的,我忙我的。他給我做營養(yǎng)餐,我給他做他愛吃的那些比較油膩、味道重的肉食。
空談感情,就如白口吃鹽一樣,怎么行?
我獨創(chuàng)的第一道菜是蘆筍煎鱸魚:清水煮開,放油鹽調(diào)好味,倒入蘆筍煮熟,鋪在盤底。平底鍋倒橄欖油,將鱸魚煎熟,蓋在蘆筍上。鮮橙去皮,與黑胡椒粒、鹽一同入攪拌機打成汁,澆在鱸魚上。這道菜看似簡單,其實費了我不少心思,蘆筍能提高人體基礎(chǔ)代謝,與高蛋白、低脂肪的鱸魚搭配,不僅口感鮮嫩,顏色也協(xié)調(diào),橙汁則可以去除魚腥,幫助消化。
那天吃完這道蘆筍煎鱸魚后,他順手拿起做裝飾的一朵西蘭花遞給我:“恭喜你,你出師了!”
這是我第一次得到他的夸獎,覺得很受鼓舞,于是接著琢磨出了白菜蘑菇卷、青豆奶酪沙拉、大蒜橄欖拌蜇頭……數(shù)十道新菜,每次在家推出,他也都是贊不絕口。
除了給他做飯,我慢慢也接過了喂孩子的任務(wù)。小孩子腸胃嬌嫩,還需要營養(yǎng),照顧他們的飲食因此就越發(fā)要細(xì)心。從早餐的燕麥粥到正餐的蔬菜卷,從點心時間的西紅柿冷盤到消夜時候的烤蛋糕,菜譜上的、從小林子那里偷師的、我自己琢磨的……就這么高高低低地都給做出來了。
一次跟劉儀偉聊天,他說他跟他太太去餐廳吃飯,都是你給我點菜,我給你點菜,而且點的菜都是對方喜歡吃的。我跟他說你這算什么,我跟林依輪在家吃飯,都是我給他做菜他給我做菜,而且做的菜都是對方喜歡吃的。劉儀偉不吱聲,過了兩天,不請自來說要嘗嘗我們的手藝。我倆挽起袖子就一起進(jìn)了廚房,一頓飯下來,劉儀偉服了。
再后來,劉儀偉在離開《天天飲食》欄目的時候,把小林子推薦去接了他的班成了主持人。每次兩個兒子看見爸爸在電視上教人做菜的時候,就很興奮地擠在那里看。小林子教授的多半都是他當(dāng)初為了我獨創(chuàng)的新菜式,做了幾十期,有點黔驢技窮,于是順便把我后來自創(chuàng)的菜式也都搬上了屏幕。
看著自己在廚房琢磨出來的菜式,如今竟然通過電視傳進(jìn)了千家萬戶,作為一個一年前還連煎蛋都不會的懶女人,這種滿足感是扎扎實實的,干勁自然更是如鼓風(fēng)的帆一樣充足。
在我們結(jié)婚10周年的時候,我回頭看了看我們這10年歷程,給自己的婚姻作了一個盤點:我們的婚姻,是一個由“吃飯”貫穿起來的過程。從最早的他做給我吃,到我自己慢慢學(xué)會做飯、愛上做飯,做給他吃,是一個很長但又很生活的過程。我們的婚姻一直很穩(wěn)定,我必須把這個功勞歸功給“做飯”。自從我成為一個“煮婦”以后,我會用做飯的思路去思考很多問題,于是我就覺得,感情這東西,就像鹽,沒法直接拿來吃,非得找個載體,才能體現(xiàn)出它的味道,脫離了生活,空談感情,就像空口去吃鹽一樣,會齁著。而在我們家,做飯就是我們感情的載體。
(摘自《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