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新聞讀起來真讓人難以置信,一道面試題竟引發(fā)一場校際掐架。上海交大今年自主招生中有一道試題,讓考生“談?wù)剬φ愦笤菏空n題組成員論文造假的看法”,這個緊貼社會熱點的考題本很正常,沒想到卻引起了浙大的強烈反應(yīng),該校學生將此題貼到論壇上大加批判,稱上交大此舉不厚道,有揭人短、爭生源之嫌,于是也翻出許多上交大的學術(shù)丑聞。浙大招生辦接受采訪時雖表示這無可厚非,但還是說問題涉及兄弟高校,而且是負面的、情況還未查清的、容易引起聯(lián)想的,這樣做不太恰當,并意味深長地說“浙大的問題其他高校也有”。上交大也趕緊解釋說這屬“考官個人行為”。(《青年時報》2月18日)
被一道涉嫌丑聞的面試試題激怒,撕破臉皮地翻人家老底,并神經(jīng)敏感地上升到“爭生源”——如此缺乏包容,足見心胸和氣量之狹窄。
浙大院士課題組成員論文造假,雖是負面新聞,許多情況也還未查清(浙大一副教授造假是確鑿的),可能容易引人聯(lián)想,但學術(shù)造假確實是當下一大社會時弊,將其反映到自主招生試題中有多大不妥?這僅僅是“為考能力而設(shè)計”的,無非是想考考學生對社會熱點問題的關(guān)注和思考,談不上什么揭短(媒體的相關(guān)報道鋪天蓋地,有必要以此提起注意嗎),也不代表上交大就對兄弟院校的這種丑聞嗤之以鼻坐看笑話,浙大本應(yīng)淡然處之。如果為一道試題就大光其火,那如果我們的高考試題考美國總統(tǒng)的性丑聞,美國政府是不是可以視其為對美國的嘲諷,并上升為外交沖突?
別說只是上交大考官出了一道試題,即使公開批評了,浙大又有什么不可以接受的?自己的教師做了這等丑事,別人怎么就批評不得?即使其他高校也有類似丑聞,就無權(quán)據(jù)此提出批評了?大學之間就學術(shù)丑聞之類的問題互相批評,本屬正常。一方面,這是一種業(yè)內(nèi)道德自律,以大學這個共同體的自治,來對一些共有的弊病進行深刻反思,以本群體共同的批評對造假、剽竊、失德等形成道德壓力,讓那些無恥的造假者和剽竊者丟臉。另一方面,這是大學應(yīng)有的批判精神,大學作為這個社會的精神捍衛(wèi)者,不僅要對公共問題保持批判精神,更要對自身存在的種種弊端進行毫不掩飾、毫不寬容的批評,為社會樹立典范。
可是現(xiàn)在,對批評表現(xiàn)出來的那種“草木皆兵”心態(tài),那種護短心態(tài)和敏感,著實讓人吃驚。即使考題里不談及此事,它就果真不存在嗎?你可以對兄弟院校表示不滿,但你能禁得住整個社會談?wù)摯耸聠幔?/p>
這份神經(jīng)兮兮的禁忌、草木皆兵的緊張,不僅讓人看到某些深入骨髓的小氣,更讓人看到了中國高校的一個潛規(guī)則,那就是對彼此丑聞保持沉默,互相不揭短。正因為有這個潛規(guī)則,交大的試題才顯得“不厚道”;也正因為如此,在某個大學曝出學術(shù)丑聞時,雖然社會議論紛紛批評如潮,兄弟院校卻都會不約而同地保持沉默。所以有此種潛規(guī)則,一方面可能源于大家屁股上都不干凈,另一方面是行政化的大學早就喪失了批判精神,而沾染了官場上那些“和諧”陋習。當然了,也正因為有這個潛規(guī)則,大學間對互相的丑聞缺乏批評,心照不宣地“誰也不比誰更高尚”,大學剽竊、造假等問題越來越嚴重,大學日益沉淪。
整天說要“建設(shè)世界一流大學”,看看真正的世界一流大學是怎么面對這種事情的。2006年,哈佛大學曝出丑聞,經(jīng)濟學教授施萊弗被指于上世紀90年代協(xié)助美國政府引入資本主義到俄羅斯時,在當?shù)赜兴饺送顿Y,欺騙聯(lián)邦政府——“詐騙教授”不僅激起了社會炮轟,更激起了兄弟院校批評。不僅兄弟院校批判“哈佛最黑暗時期”,甚至連本校教授都實名猛批,計算機科學系教授劉易斯表示:“時至今日,未有人說這是哈佛之恥,這是錯事。亦沒有人指這讓哈佛大學蒙污!
回到浙大這件丑聞上,別說兄弟院校批判了,這所學校的教授不都噤若寒蟬?(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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