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隆化縣灣溝門鄉(xiāng)，有一位從教38年的山村教師，名叫卜延榮。和許多山村教師一樣，他的從教生活大都在低矮的教室和山間的小路上度過。雖然生活簡單乏味，但讓山村孩子掌握翻越人生中座座大山的本領，就成了卜延榮這樣的山村教師最質(zhì)樸、最原始的責任感。因為這份責任感，19年前，右側(cè)肢體偏癱的卜延榮選擇了重新回到課堂，用左手堅守那塊神圣的三尺“陣地”。

　　-塞外深山：一面紅旗就是一所學校

　　1月10日，盡管位于大山里的隆化縣灣溝門鄉(xiāng)茶棚村陽光明媚，但一陣陣的寒風，還讓村里顯得有些安靜，許多人更愿坐在家里的熱炕上，享受冬日里的這份悠閑。有人說，在山里，一面紅旗就是一所學校。而位于村西頭的茶棚村小學，只有高高的旗桿。后來，記者才知道，原來山里人在冬季每天只吃兩頓飯，孩子們上午9時多上課，下午2時多就放學，所以每天清晨———最佳的升旗時間，學校里還沒來人。

　　同行的隆化縣教育局的成艷茹告訴記者，學校馬上就要放假了，正在進行期末考試。從2003年開始，該縣開始進行學區(qū)改革，灣溝門鄉(xiāng)所有村莊小學都劃歸灣溝門中心小學管理。期末考試時，各村校的老師都被中心校安排到其他村校監(jiān)考，以示考試的公平公正。

　　由于右側(cè)肢體偏癱，卜延榮沒有被安排到其他學校監(jiān)考。雖然沒有監(jiān)考任務，但他仍像往常一樣天剛剛亮就起床，往4公里外的學校趕。一方面是為了到學校把爐子拾掇好，讓孩子們有個溫暖的學習考試環(huán)境；另一方面，崎嶇的山路走起來會讓卜延榮花費比常人更長的時間。

　　-進行家訪：山路上“摔成”右側(cè)偏癱

　　念過初中的卜延榮與共和國同齡，1971年，因為村里的小學缺老師，他如愿成為了一名民辦教師。卜延榮說大家都說他取了個女孩子的名字，年輕時會畫畫，還會木工活，這似乎注定了他當名教師比當名農(nóng)民更合適。從教后，卜延榮通過自己的努力，于1986年獲得了河北省最后一屆的“園丁獎”，至今證書仍被他精心收藏在自己打制的紅色木柜里。

　　1990年2月20日，卜延榮和另一位老師韓文景到學生家中做家訪�；貋淼穆飞希�在經(jīng)過一段下坡路時，卜延榮的車閘突然失靈�！八�一下子就栽倒在兩米來深的山砬子下，當時就頭破血流，人事不省了。”韓文景至今記憶猶新，“過往的車輛都不愿拉他去醫(yī)院，大家都認為他不行了。后來，我都給人家跪下了�！北凰偷结t(yī)院后，卜延榮做了開顱手術，雖然命保住了，但右側(cè)肢體已行動不便。

　　右側(cè)肢體偏癱，給用右手寫字的卜延榮的教師生涯籠上了陰影。“我覺得自己離不開孩子們，跟他們在一起讓我更快樂�！痹谑盏揭环夂⒆觽儗憗淼呐嗡�早日康復回學校上課的信后，卜延榮開始練習用左手寫字。經(jīng)過一年多的治療和練習，卜延榮重新回到了自己牽掛的、也牽掛自己的校園。

　　-特殊協(xié)議：見證偏癱教師19載堅持

　　雖然病情慢慢好轉(zhuǎn)，但崎嶇不平的山路上，學生們還�？吹皆�在家訪路上摔傷的卜老師。“我沒怎么去過他們學校，但放學后超過一個小時不見他回家，我就會放下手里的活去接他�！辈费訕s的妻子說，她怕丈夫在半路上出意外。

　　在卜延榮家，記者看到了一份特殊的協(xié)議書。甲方是灣溝門中心小學，乙方是卜延榮。

　　甲方履行的責任有：學校開展的各項義務勞動，學校帶有勞動性的工作，乙方不參加，不給任務，只可以口頭指揮；學校召開的各種會議，可不參加，由他人替代傳達會議精神，不算缺勤；特殊的雪天學校負責送……

　　乙方承擔的責任：負責自己上班途中的安全；開展教育教學活動……

　　但卜延榮并沒很好地“履行”協(xié)議書所規(guī)定的責任，各項勞動他也經(jīng)常不閑著�！斑@樣也可以鍛煉身體嘛！”卜延榮笑著說。

　　因為自己的堅守，卜延榮贏得了周圍人的尊敬。在采訪時，記者得知卜延榮在整個學區(qū)教師年終考評中又獲得優(yōu)�！斑@要獲得縣政府嘉獎的�！背善G茹說。

　　當孩子們談到自己的理想時，許多孩子說以后要當一名和卜老師一樣的老師。有些孩子說要當名醫(yī)生，那樣的話就可以給卜老師看病了。

　　采訪時，記者看到，和卜延榮一樣堅守山村小學講臺的老師還有很多，他們看上去與一般村民無異，除了忙活地里的農(nóng)活，教書育人是他們最大的快樂，他們熱愛著自己的事業(yè)，又對現(xiàn)實表現(xiàn)出了幾許無奈與不安。

　　-感動背后：貧困山區(qū)小學師資短缺

　　2009年年底，卜延榮就到退休的年齡了。他說還想繼續(xù)教下去，一是自己喜歡，二是怕沒有老師愿意來。目前，卜延榮所在的灣溝門鄉(xiāng)中心校茶棚村小學，共有兩名老師，22名學生。卜延榮負責一、三年級，另一位名叫劉景邦的老師負責二、四年級。上課時，不同年級一起上課，“如果一年級朗讀，三年級就寫字�！�

　　在學校的課程表上，記者看到有10來門課程，因為學校沒有體育器材和場地，缺乏英語、美術、音樂等老師，一般只上語文、數(shù)學、品德等四五門課程，且所有課程均由一名老師承擔。盡管這里的山村老師都認真負責，但這樣的教學環(huán)境無疑會讓山里的孩子們從起步就已落后于城里的孩子。

　　韓文景告訴記者，以前學校也來過一名女大學生，但來了一個星期就走了�！叭思也贿m應這里的生活。”韓文景說，從上個世紀80年代開始，他周圍的同事一個沒變，改變的只是大家一天天變老的容顏。

　　灣溝門中心小學校長孫洪章對現(xiàn)狀也憂心忡忡，因為全鄉(xiāng)13所學校的50名老師，有 24名已經(jīng)年齡超過50歲了。“從2003年我當校長后，還沒有進過新老師，我們現(xiàn)在最缺的是英語老師。”孫洪章說，由于教學環(huán)境的落后和教師隊伍結(jié)構(gòu)的老化，他們正計劃把所有村莊的二年級以上的學生都安排到鄉(xiāng)里的中心小學上課，那樣一位老師就不用教多門課程了，教學質(zhì)量有可能會提高不少。但那樣，對于小小年紀，最遠要行走幾十里山路的孩子們來說，又是一個現(xiàn)實問題。(記者 陳寶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