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晨6時,我國文學翻譯界泰斗、著名翻譯家、外國文學研究專家、文化史學者和詩人楊憲益先生因病逝世,享年95歲。本報第一時間聯(lián)系到了楊憲益的好友邵燕祥先生、《楊憲益戴乃迭》一書的作者李輝先生等。他們向記者證實了該消息,并接受本報采訪,表達追思。
楊憲益的好友邵燕祥先生在接受本報專訪時表示,楊憲益是我國翻譯界翻譯中國文學作品數量最多,質量最好的第一人。“楊憲益先生的病情幾經反復,作為朋友,我們都知道他很難熬過今年,實在是令人痛心。我與他多年在詩歌方面唱和,他只有在其夫人去世后才停止寫詩,后來情緒好轉,還為自己寫過挽詩,并希望自己能活到自己母親的年紀,96歲!
李輝說,昨日上午9時許,他從楊苡女士(《呼嘯山莊》譯者)處獲知楊老去世的消息,頓感悲傷。
楊憲益?zhèn)饔浀淖髡哙u霆先生,前日還曾前往醫(yī)院探望楊憲益,不想先生今日卻與世長辭。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總編輯韓敬群告訴記者,楊憲益一生隱逸,根本不看重自己的成就,現(xiàn)在我們不是談論楊老成就的時候,而是楊老和他那一輩知識分子的風骨。“我,包括我們這一代知識分子,是否還有楊老那樣的風骨,這才是最值得我們反思的問題,追思楊老,他給時代留下的影響不可磨滅!
金子的心是不會變的
楊憲益先生的生活和學問總是跟他的夫人戴乃迭分不開的。楊憲益21歲時考進了牛津大學,1940年他與英國一位傳教士的女兒戴乃迭訂婚,并且決定共同返回中國定居。戴乃迭原名格拉蒂絲,出生地在北京,所以她自幼就對中國、對北京有著濃厚的興趣和情感。她是當年楊憲益留學英倫時期的同窗摯友。由于興趣相投,他們成了一雙紅塵知己。戴乃迭當時芳齡21歲,申領入華護照的時候,英方官員不禁納悶:呀?這么一個如花似玉的洋姑娘,為何非要去正在戰(zhàn)火紛飛的中國呢?然而當時戴乃迭小姐卻“一意孤行”地說:我要和我的中國未婚夫一起去。就這樣,年輕的夫婦身上只揣著50英鎊,從南安普敦開始了他們此世一生的雙人旅程。經過長途跋涉,輾轉上海、香港等地,歷經了數次險途,終于借錢到達了家人所在的重慶。楊先生講過,他們在抗戰(zhàn)時刻毅然回國完全是冒了險的,如果兩個年輕人沒有理想的話,是回不到祖國來的。
不論楊憲益、戴乃迭的生活怎樣千辛萬苦,他們都沒有分開過。無論身著中式絲質短袖旗袍跟楊憲益結婚,還是在“文革”中夫婦共蹲4年大牢的磨難日子,兩人永遠都是心心相印的。楊老記得,在他們夫婦相親相隨的日子里,楊憲益常常是手捧中國的古典名著流暢口譯,戴乃迭手下的打字機飛速流動。無論在英倫還是在中國,楊憲益都非常照顧戴乃迭,就連家常語言,楊憲益也常常主動講英語,以至由此落下有趣的話柄:戴乃迭埋怨自己漢語不大流暢的原因,是由于中國老公的英文過分熟練。
楊憲益家中有一幅戴乃迭與楊憲益的唐裝婚照。照片上面書寫著:“金頭發(fā)變銀白了,可金子的心是不會變的!
詩打一缸油
楊憲益老人的興趣廣泛,平常他還比較愛寫一寫打油詩。比如:“學成半瓶醋,詩打一缸油”這一句。這有一點自嘲似的笑話,是楊憲益的一句口頭禪。楊先生的倜儻鋒芒暗含打油詩中。楊憲益的這些打油詩雖然屬于即興偶得,可是,他的每一詩寫妥之后,當時就被親朋好友們給收集走了,后來有心人還集成了冊,出版了一本楊憲益的《銀翹集》。為什么叫做《銀翹集》呢?楊先生這樣解釋:“當年與黃苗子兄弟和詩,有一聯(lián)云‘久無金屋藏嬌念,幸有銀翹解毒丸’。當時啟功先生認為黃苗子此仗對得還不錯。銀翹是草藥,功效是清熱敗火,我的打油詩既然多是火氣發(fā)作時寫的,用銀翹來敗敗火似乎還合適!(記者 吳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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