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獎觀察:在德國感受穆勒
穆勒拿到了諾貝爾文學獎,之后卻錯過了德國圖書獎,在德國感受一下德國讀者對這位新科諾獎得主的看法,可以感受到諾獎這次獨特選擇所帶來的沖擊。
諾獎揭曉前夕,我在慕尼黑的電車上跟朋友聊著柏林墻倒塌20年和德國統(tǒng)一的各種紀念活動,忽然就有預感:德國的“少數民族”赫塔·穆勒,機會很大。第二天,在去黑森林小鎮(zhèn)巴登·巴登的火車上,從同事發(fā)來的短信里確證了猜測。
我并沒有讀過一部穆勒的“自白文學”,第一次聽說她,是在今年的德國圖書獎提名名單里。當時正在搜集關于今年歐美主要文學獎的概況,隔岸觀火未必確切,風向卻是攬得一二的:在短篇小說復興的美國、延續(xù)戲仿歷史小說傳統(tǒng)的英國、“我小說”意識橫流的法國映照下,德國文學顯得低調緩慢。那里多少年來所默許的,依舊是格外內心與反省的路。而諾獎雖然素來不出候選名單,但每年都簇擁在各國文學獎扎堆之時,畢竟有縱橫參照。加上原點置在歐洲的諾獎一向有“責任感”:德國統(tǒng)一20年在即,以此為背景做出一個既本土又不失世界普遍性的頒獎選擇———諾獎以自己的方式在寫歷史小說呢。
德語在文學中的美感,一向受器重;據一位在法蘭克福從事圖書經營30多年的朋友說,穆勒的德語寫作文體帶上了點羅馬尼亞的語感,和傳統(tǒng)的德語語感不同,組合起來很鮮美。這點是連君特·格拉斯后來也不否認的。但連同格拉斯在內的很多人對于本屆諾獎選擇的質疑,更多在于作家的文學造詣是不是“攀得上”諾獎。
瑞典學院的考官們,習慣于將諾獎的選擇當成呼喚人類理想的平臺,考慮文學性,也兼顧時局。這令諾獎與其他文學獎區(qū)別開來。只是,最終結果的文學性與其他考慮的輕重問題,一向引來爭議。托馬斯·曼、伊姆萊·凱爾泰斯獲獎,也有其“政治重要性”,但他們作品中的深度、厚度,足以封上質疑者的口。這屆質疑者眾,一是讀過穆勒的人覺得穆勒的文學性,并不能與上述前輩并列,因而其代表性不能令人信服。所以讀者才會發(fā)問:諾獎評審怎么就不把眼光放到非洲、亞洲“正義與良心、勇氣和承擔”的寫手們身上?
另一種質疑,是根本沒讀過她書的人,質疑她的影響力。在陀思妥耶夫斯基輸光了嫁妝的巴登·巴登鎮(zhèn),我下了火車就跑去西南德廣播(SWR)的辦公室。穆勒帶著口音的德語飄在電波中,那里的人們邊忙碌搜集穆勒資料,邊對我說“太意外”。法蘭克福一份主流報紙在網上做了一個調查,31%的讀者“不大知道穆勒”。從這樣的現象出發(fā),她沒有拿到德國圖書獎實在是順理成章。
在我看來,諾獎選穆勒的這種突圍,其實顯示出諾獎評審的開放視野與勇氣:假設真選了奧茲,除了“眾望所歸”外,對文壇對讀者乃至作家的刺激就少了很多。而現在,對于作家來說,穆勒絮絮自白的廣受關注,會給不同國籍但類似經歷的創(chuàng)作者打入強心劑一般的勇氣。對于讀者,尤其是不認識她的人,會對缺乏關注的“弱勢群體”增生出閱讀與了解的欲望。至于穆勒有沒有那么好,等中文版出來了,我們讀過才知道。
□張璐詩(北京 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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