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是律師委托,徐立根沒有貿(mào)然接手這個案子,他要先看一看遺囑和簽名到底是怎樣一個情況。此時的徐立根并不知道,日后他將卷入一場怎樣的風暴當中。
比對了律師拿來的遺囑復印件和簽名樣本后,徐立根向律師提出一個要求,必須查看原件后才正式受理遺囑的鑒定。
筆順也是人的一個習慣,我先寫哪一筆,后寫哪一筆,他這個就不一樣的,你比如一個草頭,你可以寫一豎,再寫一橫,再寫一豎,你也可以先寫一豎,再寫兩橫,也可以先寫兩豎,完了再也一橫,總有,這個就有幾種可能性,那么你一復印就看不出來了。
因為是第一次接手香港的案件,又涉及四百億港元的案值,徐立根隨后又向對方律師提出了另外一個要求。
我就說如果要希望能夠再找兩個我的朋友,一起來做,因為這是香港的案子。
很快,中國刑警學院教授賈玉文和公安部物證鑒定中心研究員詹楚材,也受邀加入了鑒定小組,三位中國文檢界的頂級專家齊聚一堂,這個組合被香港媒體稱作“數(shù)億人中才出現(xiàn)一個的鐵三角”。
2000年年底,三位專家隨同律師趕赴香港,到香港政府化驗室查看了重重保護下的遺囑原件,經(jīng)過認真細致的鑒定和研究,他們得出了一致的結論:龔如心提供的遺囑是真的。雖然四張紙上王德輝的簽名并不完全相同,但是根據(jù)書寫特點可以肯定是王德輝親筆所簽。
(對照具體的字講)王德輝的第一筆比較長一點,而且他是這么一個形態(tài),拿書法里面他們用的經(jīng)常用的習慣語就是蠶頭燕尾,就是頭翹著,王德輝先寫一橫,挺長,這個所有樣本都吻合,都那么寫的,第二筆他是豎筆,豎筆以后,他還沒到底的時候,拐個圓圈拐過來了,就寫阿拉伯數(shù)字2字那么寫的,寫上來,然后拉過來以后,寫第三筆,德字他不寫雙人旁,他就寫一點一豎,有的時候還寫兩點一豎,那你在這個多樣化,他不寫雙人旁一豎,你所有簽名都沒有發(fā)現(xiàn),像正常那樣練筆那么寫,他都一點或者兩點一豎,這是他的習慣,至于說他點一點,點兩點,點點大一點,點小一點,或者點的偏右一點,或者偏右一點,這個就是人書寫的多樣化。
文字鑒定,主要是從漢字簽名的形體、結構、筆順、運筆進行比對。同一個人的每一個簽名都不可能完全一樣,但變化是在一定范圍內(nèi)的。一個人寫字是經(jīng)過訓練而形成的,成型之后便形成一種習慣,從而形成一種獨一無二的筆跡,這正是鑒定的基礎。
為了慎重起見,徐立根把鑒定書寫得非常細致,僅文字部分就長達25頁,也是他從事鑒定工作以來寫得最長的鑒定書。鑒定結論明確認定龔如心提供的遺囑上的簽名為真跡。很快,這份鑒定書通過律師遞交給了香港高等法院。隨后,三位專家接到通知,法院要求他們到香港出庭為自己的鑒定結論作證。
這場世紀爭產(chǎn)案這時在香港已逐漸進入了白熱化,隨著兒媳與公公的互揭隱私,案件迅速演化成一場豪門、金錢、性的家族丑聞。龔如心被渲染為圖謀萬貫家產(chǎn)的不良女人,輿論幾乎一邊倒地不利于這個扎著羊角辮的六旬女子。就在此時,三位中國專家踏上香港,成為不良兒媳的支持者,他們一出現(xiàn)就被輿論稱之為“來者不善的鐵三角”。
老百姓說這是假的,我就跟你辯這是真的,我不管,我們管簽名,簽名我是幫助法官解決一個問題,什么問題,這個簽名是不是王德輝寫的,至于這個案子怎么判,你法官的事。
與此同時,龔如心的公公王廷歆也花巨資請來了國際權威筆跡鑒定專家雷斯涅維奇進行鑒定。雷斯涅維奇,從事筆跡鑒定工作30多年(國際筆跡鑒定泰斗人物),曾參與多宗大型案件。其中包括拳王阿里案、美國前總統(tǒng)克林頓被恐嚇案、紐約市隧道爆炸案等。
2001年8月6日,爭產(chǎn)案正式在香港高等法院開庭審理。一開庭,對方專家雷斯涅維奇就拿出了自己的鑒定結論,堅持認為龔如心手中的遺囑王德輝和公證人謝炳炎的簽名都不是真的,其中王德輝的簽名更是別人模仿他在1958至1961年間的簽名偽冒而成。同時,香港官方化驗師也出庭作證說,簽名未必是王德輝的真跡。庭審開始變成了一邊倒,徐立根和他的鐵三角立刻被置于極其不利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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